近日,李春林和李令福两位学者火了,因为他们发现了隋唐长安城选址的秘密。
(相关资料图)
根据他们的论述,因为秦岭与灞河、浐河的地质变化,在秦岭南麓出现了六道土梁,与《周易》乾卦相似,隋唐长安城就建在这一片形似乾卦的区域;而且,根据乾卦六爻初九、九二、九三、九四、九五、上九的不同寓意,在对应的龙首原、劳动公园、槐芽岭、古迹岭、西安交大和乐游原、大雁塔六道黄土梁上,分布兴建宫苑、外朝、行政机构、居民里坊、佛寺道观和大雁塔。
此论一出,大家自然会被老祖宗的智慧震惊。不过,古代尤其是上古时代,建城时一般都会选择上应天象或者具备宗教意义的地方,长安城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。
与长安并称的洛阳,选址时同样具有浓厚宗教意义,被视为“天地之中”。《周礼·地官司徒》载:“日至之景(影)尺有五寸,谓之地中。”意思是立八尺的圭表,夏至日影子刚好一尺五寸的地方,就是大地的正中心,洛阳恰好夏至日圭表影子是一尺五寸。
在古人看来,这个地方是“天地之所合也,四时之所交也,风雨之所会也,阴阳之所和也”。这个表述应与生殖崇拜相关,认为这个地方是天地交合之处。在原始人那里,世界是天地交合所生,乃是被广泛认同的观念。印度性力派神话、非洲约鲁巴神话中都有类似表述。
因为是天地交合之处,所以这种繁育力量会促进庄稼的生长、人口的繁衍,“百物阜安,乃建王国焉”,意思是在这种地方建都,农业繁荣、人口增长都不在话下。
然后,在我国古代宇宙认知学说“浑天说”中,找到“地中”很重要,只有在“地中”测量周天星辰,数据才会准确,洛阳在周朝人所知的文明区域内又大致处于中央的位置,“四方入贡道里均”,比较方便关东、江汉诸国进贡,于是洛阳就被选定为周朝的东都。
日后,两晋南北朝北方混乱的时代,谁占据洛阳,“光宅嵩洛”,政权合法性就会大增。武则天建都洛阳,称之为“神都”,都是因为洛阳被视为“天下之中”的圣域。
不但中国建城时要选择宗教意义浓厚的地方,世界其他文明也一样。
公元之后的第一个千年,中美洲的中心城市不是西班牙征服的特诺奇蒂特兰,而是特奥蒂瓦坎,这里被称为“凡人成仙之所”,也是一个宗教圣域。特奥蒂瓦坎城区的宗教建筑以及周围的山脉,与天上的星辰对应,太阳神金字塔正下方的原始洞穴则象征地下世界,只有每年的夏至日,阳光可以照到洞穴的最幽深之处。所以,实际上特奥蒂瓦坎地区也是因为被看作天地交合之所,才被中美洲的原始人选来建城。
罗马文明的发源地罗马城,最初就建城于七丘之地。帕拉蒂尼山等七个山丘原本应该都是萨满祭司上天的天梯。原始人认为山顶和大树的顶端离天更近,在这些地方举办仪式更容易灵魂升天。所以山顶和树下经常称为圣所,建立于七丘之地的罗马城自然也是极具宗教意义的圣域。
更有趣的是,日后罗马系统的诸多国家建都时都刻意选择七丘之地,来保佑自己的国家像罗马共和国一样昌盛。
君士坦丁一世时期,罗马帝国在东部建立新都君士坦丁堡,其实这座城市的自然条件有缺陷,因为地形偏高,从河流中引水比较困难。不过一来君士坦丁堡三面环海、易守难攻,二来附近有与罗马城相似的七丘,能够引神力庇护城市,所以君士坦丁最终选择了此地,蓄水问题则通过修建巨大的蓄水池来解决。
罗马人选择里斯本之地建城,一方面是因为方便出海,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周遭以圣乔治山为首的七丘与罗马相似,也是圣域。日后葡萄牙建都于里斯本,就有复制罗马国运的想法,即便这七丘严重妨碍了里斯本的交通也在所不惜。日后葡萄牙在印度果阿建设殖民地时,试图再现七丘的景观,是出于同样的道理。
在中国,这种选择神圣地域的本事,日后用于建城、建宅,就是风水舆地之学。世界其他地区也有类似的学问。归根结底,有所兴建时注重选址,也是对自然伟力的敬畏,对人的行为无形中会有一些约束,也不能简单地斥之为“迷信”。
(作者系历史学者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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彭治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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